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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个叫公文轩的人看到一个叫右师的人，

不禁惊奇地叫到：呀，这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只长了一只脚？

他是天生如此的呢？还是后天之祸导致的？

公文轩见右师为什么会大惊小怪呢？

因为他认为人长两只脚是对的，长一只脚反常。

人类都应该有两只脚吗？——

不对啊，右师就只有一只脚呢，他正在眼前！

即使全人类都长着两只脚，但右师只有一只。

人类是长两只脚的动物并不是真理，对于右师来说，他的确只长了一只；

人类是长一只脚的，在右师那里这是事实——

个体与整体有什么关系呢？个体是它自己的整体啊。

人类长两只脚，青蛙长四只脚，蜘蛛长六只脚，蜈蚣长了一百余条脚，

那猿猴究竟长了几只脚呢？它有时爬着走，有时站着走啊？

人类认为它是人而不是青蛙，青蛙认为它不是蜘蛛，蜘蛛认为它不是蜈蚣，

但它们真的有不同吗？它们真的是它们认为的它吗？

蜈蚣有一百只脚，但长九十只脚的蜈蚣就不是蜈蚣了吗？

青蛙和蟾蜍都长着四脚，模样也相似，它们都是青蛙吗？

壁虎和蜥蜴都有四只脚加一条尾巴，模样也很相似，它们都不是蜥蜴吗？

骡子拥有马的形体，也有驴的习气，它究竟是马还是驴？

老虎错把母狮当作了它的伴侣，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个长得像狮，一个长得像虎，

它们究竟是狮还是虎？

老天见到三角形脑袋的牛神和鼻子比脸还宽的狸，它一点也不惊奇，

为什么公文轩见到了右师就大惊小怪呢？

老天见到三角形脑袋的牛和鼻子比脸还宽的狸不惊奇，不是因为它在上什么物种都见过

而是它不判断分别那些事物啊。

没有分别或判断，或分别判断了不以为自己的分别判断是真的，

世上就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事物也没有千百万种，而是它们都是一。

上天一直清醒着，它知道自己的梦是假的，存在是真的；

而人类在它的梦中，把它的梦当真的，所以它看见的事物都变成了假的——

梦中所见的一切，花草大地、树木山河，哪个是真的呢？

第六章

公文轩看见了断脚的右师说，

这人只有一只脚，他只有一只脚是“先天的”呢？还是“后天的”呢？

那大概是“后天的”不是“先天的”，

——大概是某种祸患夺去了它吧。

随即他又说，不对，

后天的也是先天的——世上万物变化的发生，哪样不是老天的意志呢？

老天让你出生，老天让你断脚，哪个不是老天的愿意？

既然都是老天的意愿，但老天没有“时间”，没有“时间”就没有“先后”，

因此，也不分“先天”和“后天”的了吧？

因此，说右师先天一只脚也行，后天一只脚也行，

反正那都没有错吧。

他又说，

我们以为右师遭到了祸患失去了一只脚，但老天也把祸患当成祸患吗？

如果老天也把祸患当成祸患——

那它不是在承认自己做恶事了吗？或知道自己做恶事还在做恶事？

人是不能想象天的，但人若作和天一样的想，大概就是成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