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病在心,是心误以为有病

一念行者
2020-02-17



“你的身体病了,

但我想知道的是,

你病了吗?”

文殊师利一见到维摩诘开口便问。


“我的身体病了,

当我一点也没病。”

维摩诘答到。


“哦,很好,很好”

文殊师利说。


“但既然你的心一点问题也没有,

你的身体怎么会病呢?”

文殊师利又问。


维摩诘答到:

“事实上,我的身体也没有病,

但众人都说它病了,

我也跟着说它病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文殊师利问。


维摩诘说:

“被众人称为身体的这个事物,

有一百万条路要走,

它本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

而它有可能发展的所有形态,

对它来讲都是正常的。

但众人不那样认为。

有的身体的形态发展,

导致它健硕长存,

有的身体的发展形态,

导致它快速极灭。

导致身体健硕长存的,

是人们想要的,

他们说这是身体正常的、应该的,他们称这为健康,

并视健康为好的;

导致身体迅速极灭的,

是人们不想要的,

他们说那是不正常的、不应该的,他们称这为疾病,

并视为不好的。”


维摩诘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在本来没有任何概念的清净的身体上,

人们关于身体疾病及健康的观念就这样被创造出来,

并且久而久之他们看见了疾病现象,

且显得那越来越真实无疑,

并无法逾越。”


“就这样,人类掉进了一个叫‘病’的、无法出离的、四大天坑之一”,

文殊师利接话到。


“是的,是这样。”

维摩诘说。



“那好吧,就假装人们所说的疾病是真的,

那么你的病什么时候好呢?”

文殊师利问到。


“当人们关于身体有病——

这个‘见病’好了,

我的病也就好了。”

维摩诘说。


“我的病根在人们的知见上,

并非在我的身体上,

因此当他们的见病好了,

我的身病也就好了。

这就像眼睛里长了东西的人,

看到他所看到的事物上有瑕斑,

当他自己的眼睛好了,

事物上的瑕斑也就没了。”


维摩诘进一步说到。

“哦,是这样。”


文殊师利说,

“但当一般人生了病,

你如何安抚他们呢?”


“我熄灭自己的心,

把我的心移至到他们心上——

我从他们的角度出发,

从他们心的城堡、

眼的瞭望台里望去,

如果他们要世间的治疗,

就给世间的治疗;

如果他们要觉悟出离生老病死假象,

就给他们出世间的法教;

如果他们什么也不想要,

那么我也无所求。”

维摩诘说。


“那么,这如何显出你的悲心呢?”

文殊师利问到。


“我的悲心是,

他人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我给他们想要的,

而不是我想给的。”


“如果一个儿童,

把毒药当糖丸,

他要你也给吗?”

文殊师利笑着问到。


“我当然不会给。”

维摩诘也笑着回答到,

“因为我这里没有毒药,

只有上甘妙味。

我只能给我有的,不是吗?”


文殊师利答:

“是这样,你太有意思了。”


文殊师利又问到:

“要说世上有人生了重病,

他们问你要觉悟,

要出离生死、疾病和身体的缠缚,

你该如何教育他呢?”



“众人认为身体有病,

当然得从身体出发了。

身体如果疼痛,

在给与止痛治疗的同时,

教给他们观察身体、疼痛,

以及心围绕身体及痛苦生起的焦虑、恐惧、悲伤等种种觉受,

还有来往与出没于这些觉受的虚假精灵——念头,

最后教他们看见清净的法,

清凉而寂静的世界。”


维摩诘接着说,

“观察身心世界,

从外到内有四种存在:

身体,及身体上的感受——

酸麻胀疼痒,

寒热温暖凉等都属于身体,

属于外层;

从观察身体及身体上酸麻胀痛痒等感受,

到观察出喜怒哀乐悲惊恐等心理上的感受——

这属于介于外与内的中层,

再进一步留下和过程,

会有许多念头出没于这些心理感受之中,

就像虚假的光波出没在云彩中,只是内层。

穿过这内层,

所有虚假的都会消失,

你会看到法——

那清净的、不内不外、遍布而是的真实存在。

在抵达这里之前,

修一分有一分的解脱,

修两分有两分的解脱,

修三分有三分的解脱……

到这里是十分的解脱。”


“身、受、心、法。”

文殊师利说,

“你说的这不是世尊所教的小乘法教——四念处吗?”


“是的。”

维摩诘答到,

“一切大乘行者都必须从小乘教法修起,

就像参天大树必须从地面长起一样。

大乘行者像飞鸟,

但飞鸟也必须找一棵树在上面建它的巢,

飞鸟也不可能只在空中飞而不息落。”


“你说的太对了,

佛陀所有的弟子都应从小乘修起,

直到大乘、最上乘、无所乘。”

文殊师利说。



“菩萨们修行必须重视对感受的了知。

感受有身体上感受,

有心理上的感受,

修行者须对二者时时注意。

感受在生命的存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没有身体上的感受,

你不知道身体的存在,

身体存在就像旁边桌椅板凳无别;

没有心理上的感受——

没有心理上的感受障碍心,

心就像晴朗的天空星星闪烁。”


维摩诘继续说,

“修行身受心法的人会注意到,

在内在中,

感受就像大地,

想法就像天空——

如果你密切的觉知感受,

就像在大地上行走,

踏实而安定;

如果你不修感受,

只修观察想法,

那就像在天空飞,

会让你云里雾里上下翻腾不得安宁且找不到北。”

“是的,无数往昔修行,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文殊师利应到。

“我把不修感受,

只活在自己想法中的人称为天人;

我把老老实实观呼吸和修行感受的人,

称为行走在大地上人,活在地上的人。

我把老老实实修行身受心法的人称为长着翅膀的人,

长着翅膀的人,

如果他到天上飞也可以,

如果他在地上走也可以,

他是一个自由的人。

如果由经修行,

他见证了纯净的法,

他置于纯净的法之中,我称他为佛。

佛陀就是那样的人。”


维摩诘说。

“修行身受心法当然好,

可是身体生病的人却不容易切入对它们的修行,

病痛夺走了他们修行的能量。”

文殊师利说到。


“不,文殊师利。”

维摩诘说到,

“能量没有争夺者,

能量整体也不会增减亏损。

身体病痛的人不容易好好修行身受心法,

是因为于往昔无所修行中,

他的心理虚妄的能量增加了,

他真实安静的力量转化到那虚妄中去。”


“文殊师利,

正因如此,所以我所说身体疼痛的人,

要先给与止痛等身体的安抚再修行。

我常也告诫弟子们说,

要在身体平衡无病无癖时抓紧修行,

以让心安扎在真实平静的力量里,

让心理虚妄能量无法转化和生起。”



“维摩诘长兄,

今日你所得病,

是属于生理的,

还是心理的?

亦或者,

是生理的多一点,

还是心理的多一点?”

文殊师利问到。


维摩诘答到:

“我所得病,

既不是生理的,

也不是心理的,

而是无所病。

若说是病,

是虚妄病,

不是真实病。

真实存在从不得病。”

“一切病在心,

是心误以为有病。

病是一个纯粹的概念。

还原病的概念为概念的病,

让这匹纸马不能再驮着你狂奔乱踏让你担惊受怕。”


“维摩兄,

这听起来有点像不切合实际的理论。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饱汉不知饿汉的饥,

赵括打仗纸上谈兵吧?

让你生一下病试试?

且还是那种治不好的重病。”


“哈哈,文殊师利老弟,

你忘了,我正在生病呢,

医生大人说是肺癌晚期。”

维摩诘笑起来提醒文殊师利说。


“晚期个鬼,无早无晚。

无人相,无我相,无病相,

无寿者相,无生相,无死相——

文殊师利老弟,

这些词咱可不是背着玩的,

不证实它们,

不活在其中,

不和佛陀世尊白相知了一场么。”


维摩诘说。

“理解,理解。”

文殊师利一边回答,

又一边开玩笑的问,

“老兄,你死后准备到哪里去?”


“桌上的灯焰熄灭了到哪里去?

枝上的花朵掉落了到哪里去?

陶罐碎了到哪里去?

星辰毁灭到哪里去?

锅里的盐化了到哪里去?

水上的泡泡破了到哪里去?

少妇姣美的容颜不见了到哪里去?

慈祥的老人脸上静息的笑容到哪里去?

长大孩童的童年到哪里去?

蝴蝶坠枝到哪里去?

蜜蜂哼过的歌唱到哪里去?

抹在脸上佳人粉脂的香味到哪里去?

放在嘴巴里美食的香甜到哪里去?

刚才说过的话到哪里去?……

这些宇宙间的万物到哪了去,

我就到哪里去!”

维摩诘安详而又调皮的回答到。

这一对老伙伴相视再无语,

而内心的欢笑像打翻的香水瓶里的香水一样,

以不可见的方式向宇宙的深处飞去。

不,

没向宇宙的深处飞去,

向你我的心里飞来,

我们接住了它,

收藏了它,不是吗?

我们还原一切虚假的,

我们披露一切真实的,

修行是一场踩着青青麦苗的儿童游戏,

我们玩得超级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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