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
行者,有一个问题请教。您说过,打开心量,收受一切。不要排斥自己不想要的,从而给自己树敌。可是现实呢?
如果你的一个亲人在吸毒,通常我们会竭力去“挽救”他,“改造”他,因为我们坚信他不该吸毒。而收受呢?我们收受他的生活方式,不干涉他,任他自食“苦果”?
如何将修行真实地落实在生活的枝枝节节中?
如果我有一个亲人在吸毒,
我当然会“帮”他。
如果他需要,
我会给他我所有的一切。
但我不期待他改变,
他改变或不改变,
超越了他和我的控制。
我对他没有自己的需要——
他的需要就是我的需要。
如果他想变,我也想变;
如果他不想变,我也不想变。
我跟随他动而动。
我帮他,但我等待时机。
如果有人敲门,
那敲门声是从里面发出的,
好,我去帮他,
我帮他拉开他那扇封闭很久的心门。
如果他不开门,
我不是那个站在门外敲门的人。
我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
我知道在他不能改变时希望他改变,
不但我的目的未果,
还给他造成新的压力。
这不是仁慈的明智之举。
桃子在不成熟的时候强摘取,
那会伤到桃子和吃桃人的牙。
我理解世上任何一个吸毒的人——
抽烟、酗酒、注射毒品、乱性、迷恋宗教、热爱宗教人物——
疯狂的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忘记自己的人。
但我知道,任何“毒品”都是多余的,
没人真的需要毒品。
假如没有痛苦的病疾,谁需要药?
但当一个人正在吸食毒品,
我理解病痛中的他对药物的渴求。
如果我的一个亲人在我面前正吸食毒品,
我不会跑过去,
把对他来说的比金钱甚至生命更重要的被称作毒品的东西拿来扔掉。
我会去了解他的心,
他的痛苦,甚至他对毒品的爱。
世上不存在什么“该”或“不该”,
所有的“该或不该”都是疯狂的一己的自私。
当我的一位亲人正在吸食毒品,
他不该吸食毒品吗?
如果这样想,我简直疯了。
如果我存在于他的面前,
我的目光不落在他面前的毒品上,
我落在他内在真正的毒品——
那些不理智的念头上。
如果他需要我的帮助,
我甚至会跳过毒品,
直接进入他的心。
我眼前是一个痛苦迷惑找不到出自路的人,
不存在好人或坏人。
我爱一个人的本质,
对我来讲,那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本质,
他不存在非本质的部分。
如果一位亲人吸毒令我痛苦吗?
这痛苦我能戒掉吗?
如果我不能戒掉我的痛苦,
那么我也在吸毒。
我吸的是他和一样的毒,
甚至比他的毒品更纯粹更直接更厉害。
如果一个吸毒的人有一个片刻不想吸毒,
他招呼我过来帮他。
这是我进入他的时刻。
如果他真的想改变了,
如果他的心真正敞开,
这是他改变的时刻。
如果他还没到改变的时刻,
如果有人夺走了他的毒品他还愤怒,
这不是他改变的最佳时机。
那人什么时候想改变呢?
难道我们等他吸食毒品直到死?
如果他吸食毒品死了,
他在吸食毒品的快乐中死去有什么不好?
吸毒而死和年老而死是一样的。
我这样说不是冷酷,
而是纯粹的爱——
是纯粹尊重他和爱他的举动。
我不认为我的“应该”是他的“应该”,
我的应该永远是我的。
不在他人的病痛中拿走对他来说是“药”的我们认为的毒物,
这本身就是仁慈之举,也是智者之见。
在别人的行为上投射我们的恐惧,
产生我们的应该,
进而执行我们应该的信念,
改造他人,改变他人,
这是我们对他的爱吗?
这不是爱,因为这爱是从恐惧出发的。
恐惧里无法产生爱,
因为恐惧只能生出恐惧。
真正的爱和恐惧无关,
因为真正的爱恰是无惧。
无惧之爱意味着什么?
支持,支持,永远的支持。
它永远和那被爱之物保持一致,
它从没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倘若爱不以被爱者的身份而行动,
那爱便不是真正的爱。
我的需要根植在别人的需要里,
这使得我有时像个冷酷的、什么也不做的又懒又没爱的人。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我,
我深刻地理解我自己,
我爱我,这完全的足够。
如果我对你有所要求,
我是你痛苦之源,
我是你的毒品。
“毒品”意味着,吸食我、需要我,
但损害你的健康。
我不对你有任何要求,
我解除我是毒品。
我把我自己的毒性去掉。
一个无毒性的人意味着他对你没要求,
但他对你来说有丰富的爱。
“我的需要”就是人这种毒品的毒性。
我把“我的需要”中的“我”字拿掉换成你,
犹如作了基因改造,
我的毒性没了。
这就是修行之功。
修行就是去除我作为人类的毒性。
我的眼里是一个安然无恙的世界,
万物本份地做着它们自己,
一切在都完美的秩序里来来回回、起起落落。
放眼望去,我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有一个问题出现——
不管我认为那问题的制造者是谁,
我都知道我首先是那个制造者。
当我把我的问题消弥,
那外在挂着“问题”牌子的人也消失了。
这是一个痛苦的世界,
但当我自己不再痛苦,
整个世界上的痛苦都失去它的真实和力量性。
我帮助这个人,我帮助那个人,
犹如我平静地扫着大街,
路虽然看起来高低不平,
但对我都一样,
它一直是平的。
无苦地进入每一个人的内心,
我做着我自己该做的事,
像雨水浇进每一棵植物的根,
我发挥我应发挥的效能。
如果你的一个亲人在吸毒,
通常我们会竭力去“挽救”他,“改造”他,
因为我们坚信他不该吸毒……
是的,
我过去也的确那样认为、那样做过,
但结果我失败了,
我成了自己的毒品。
我变成了和我要拯救者一样的吸毒者,
只不过我们吸的是不一样的毒。
但结果一样,
我们都成了不清晰心的牺牲品。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不再那样做,
我彻底去除了我的毒性,
我成为别人纯粹的药或营养品,
我把自己摆在货架或药店,
等待需要的人亲手来取。
我眼里不再有吸毒者,
只有那心需要各种不同食物的人。
毒品只是痛苦之心的食物,
如果有一个人不想再那样生活了,
在拿掉他的毒品之前先拿掉他心中的痛苦。
做一个平静的拿掉他人痛苦的人,
就像摘取树上的苹果一样。
不要让爱以攻击的面目出现,
那样是在胡乱地给病痛中的人扎针——
虽然打着救治的口号,
但在创伤他身心。
能不再做一个糊涂人,
是人生最大的觉醒。